“那溜索‘嘩啦’一響，我就知道回不去了！”陽光斜斜切進窗欞，高學摩挲著照片說道。

1978年，數以萬計的熱血青年響應黨的號召，踏上雪域高原支援邊疆，高學便是其中一員。

當年，16歲的高學站在溜索旁，褲腳沾滿泥漿。當高學的雙腳離開江岸的瞬間，命運的繩索已將他永遠系在了高原。

溜索上的青春

“我們是9月3日出發(fā)的，到拉薩的時候已經是國慶節(jié)了。”高學指著一張印有“國慶留影紀念”的黑白老照片，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懷念。

起初，高學被分配到山南加查園藝場。面對崎嶇不平的山路，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。然而，當走到江邊，看到接他們的人指著溜索示意他們過去時，他還是傻了眼。

高學攥著溜索鐵環(huán)的手沁出冷汗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學著藏族大哥的樣子后撤兩步猛地蹬地，“嘩啦——”溜索在江風里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聲音，腳下江水拍擊巖壁的聲音像野獸在咆哮。

“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，最珍貴的是情誼。藏族職工總搶著干重活，藏族阿媽總把最好的酥油茶留給我們?！备邔W說著，眼底泛起淚光。

教育戰(zhàn)線的改革先鋒

1979年，高考重啟的春風吹上高原。高學和十多個知青擠在一輛解放牌卡車里，手里“獸醫(yī)專業(yè)”的錄取通知書被汗水洇出指印。

然而，人生的軌跡總是充滿意外?！昂髞?，組織突然讓我從獸醫(yī)改行搞思政教育?！备邔W服從安排，到華東師大政教系進修。

再后來，高學調任原西藏民族學院教務處，面對千頭萬緒的教學管理工作，他花了整整一年跑遍所有院系，把開學籌備、考試安排、假期收尾等事務梳理成一張《教學管理運行圖》，將散亂無序的教務工作整合得井井有條，成為民大教學改革的“活地圖”。

更大的變革在英語教學上?？粗刈鍖W生對著英語試卷發(fā)愁的模樣，他推出分級教學制，改革立竿見影，藏族學生的英語成績提升得很快，大家信心滿滿。

高原農業(yè)科技突圍

2019年，57歲的高學從教育系統(tǒng)轉崗，接過了西藏自治區(qū)農牧科學院黨委書記的重任。

那時的自治區(qū)農科院面臨活力不足的困境，人員平均年齡為52歲。高學從檔案室塵封的牛皮紙袋里，發(fā)現農科院里藏著解放軍在拉薩開墾的第一塊地。

他找到這塊地，并新立石碑，高學向大家申明：“農科院的初心是‘改變西藏農業(yè)的落后面貌，實現糧食自給自足’，使命是‘探索高原環(huán)境下的農業(yè)發(fā)展規(guī)律，開展高原農業(yè)科學理論和先進技術的研究’?！?/p>

“農科院急需新鮮血液！”隨后，三場“破冰行動”在質疑聲中展開，將中層管理團隊的平均年齡降至43歲。有人質疑“太過激進”，他則反問道：“不給年輕人‘破土’的機會，怎么知道他們不行？”

隨著三批年輕干部上任，自治區(qū)農科院的晨會飄起酥油茶混著咖啡的香氣，實驗室深夜常常亮著電子屏的幽藍。自治區(qū)農科院在“新農科”建設的浪潮中“跑”了起來。

“123戰(zhàn)略不是口號，是給青藏高原的聘書?！备邔W帶領團隊立志將自治區(qū)農科院打造成為青藏高原農牧科技創(chuàng)新的高地?！扒囡N創(chuàng)新團隊”屢次在應用基礎研究領域取得專利，“牦牛創(chuàng)新團隊”給高原之舟戴上北斗項圈，游牧文化與衛(wèi)星云圖在數據庫里碰撞出創(chuàng)新的火花。

一路走來，高學的足跡貫穿西藏半個世紀的變遷。他總說：“在高原，青春不是被獻出去的，是種下去的——種下去，就會長成樹，開出花?！?/p>